和岁岁
和岁岁
Published on 2025-05-02 / 13 Visits
0
0

Jump Scare 两则


死门

刚回到省城实习那年,在一家生产大型医疗设备的公司里工作,工作内容是去医院中核对场地数据和流程设计,然后回公司里做场地建模和画设备的施工图纸。我想表现得更有上进心一些,所以那段时间对于出差比较积极,跟着公司里的销售一起跑遍了省里的各种医院。

那次是周五定了行程,说下周一要去区里的一个专科医院做项目调研。

可时运不齐,周六我得了流感,本想着好生修养两天,下周应该也能见好,但周一坐在出差的车上时我还是感觉浑浑噩噩的,一路上都迷迷糊糊。

虽说是去工地出差,但在实际的工作中其他同事都都挺照顾我,我的工作也算轻巧。那天也是,一行两辆车,五个人,同事特地让我一个人带着口罩在后座睡一会儿,他们两个人则在前坐讨论着新能源和自动驾驶的发展方向。

到了医院时果然已经清醒了许多,我便拿着纸笔和他们像以往的流程一样领了安全帽,和其中一个同事跟着工头走向医院新建的门诊楼,而另外三个销售则去和院领导们讨论别的事情。

这一步的工作类容是我先把一楼的一个房间三视图给画出来,同事拿着激光笔去测量每个地方的间距,我再把数据标注在自己的画上。这并不复杂,所以尽管脑袋不太清醒,但还是跟着他完成了数据记录。

一个小时过去,数据收集已经基本完成,我们走到了室外,在一个能看到全局的位置低头核对有没有遗漏的地方。

太阳下我看着手里的画板有些刺眼,就往后退了两步,退到身后围墙的阴影里,靠墙借力,以一个舒服的姿势开始看数据。

此时节临五一,时至正午,春风抚树,早蝉初鸣,我抬头环顾四周,做了一下远眺来放松眼睛,然后低头继续看自己写的满纸数字。却听到身后“嘭”的一声把我的思路打断,像什么东西砸在地面上。

“嗯?”我把嘴里的铅笔拿下来,回头往四面看了看,但没看到什么东西砸坏了,过了几秒钟,才听到身后墙的另一面嘈杂了起来。

另外一个同事大概也听到了,他把激光笔揣兜里,看一眼我,扶了一下眼镜,然后往我身后围墙的出口慢步走了过去。

我兴趣并不大,眼看手里的工作差不多了,就把画板收起来,准备动身回去拿背包和他一起走。此时正好一片云飘过来,阳光一下子暗了下来,我揉了一下眼睛适应光场。

“呀有人跳楼了啊。”我看到正面的楼上几个施工队的师傅对着指着我的方向说道。

我心里一紧,视线顺着他们看的方向往后一转,看到我身后的那面墙,忽然觉得今天的风有点冷。

我并没有兴趣想去现场看,于是拿起背包和卷尺,准备跟着那个同事一起赶快出去了。却见他从围墙的门口走了进来,拦住了我,说:“外面情况不太好,我们走后面的施工出口出去吧。”

我也没多问,跟着他折路走了回来,路上他对此只字未提,我也半句没问,就当没有发生。

可一坐回车上我就觉得感冒更严重了,没坐一会儿甚至开始头晕恶心,靠在车窗上精神全无。同事看我状态不太对劲,凑过来试探性的摸了一下我的额头,我甚至都没有力气躲开他。

“呀,你这烧得有点烫啊。”

“啊?”我自己摸了一下,确实在发烫,晕乎乎的说:“要不送我去医院再输瓶点滴...”

然后朦朦胧胧听到他说着“我们不是刚从医院出来吗”的吐槽,就来打开车门了,问我说:“你还能走路吗?我们去门诊。”

我扶了一下额头,慢悠悠从车上下来,故作精神的整理了一下头发,说应该没问题。

之后他便带着我往医院旧的门诊大楼走去,中途给那三个销售同事打了电话,院方十分给面子的光速安排了输液事宜,并贴心的安排了一张病床。

填了一些表格,还没开始输液我就侧身在病床上睡着了。

一梦混沌,耳边风声往复,吹着树叶在围着靴子打转,高跟踩在阳台边上,脚下远景朦胧,围墙边绿油油的树顶,随着风浪起伏扭曲,突然后肩膀被推了一下,头重脚轻,失去了重心,一个侧身从阳台掉了下去,耳边风声惊叫,只从发隙间看到自己刚才的位置站着一个白色的人影。

我猛地惊醒坐起,把旁边路过的护士吓了一跳,才发现自己正躺在病床上输液。

她定了定神才说:“你这么快就睡醒了。”

我为吓到她表示了歉意,然后看到墙上的时间已经三点半了,输液瓶也所剩不多,正思索着四点多我应该就可以走了。

“你一会儿去办理一下住院吧,你这个情况住院好得快些。”

“唉?”护士一句话把我从自己的计划中拉了出来,我也没想太多,就答应了,她听了我的话还嘱咐了一句:“输完了就去办哈,五点钟之后人就多了。”才转身走开。

接着就百无聊赖的等输液完成,期间给领导发了消息请假,给同事打了电话表示感谢。

输液瓶快空的时候,另外一个护士走了过来,熟练的把病床旁边的单子拿起来打勾签字,然后问我:“感觉怎么样?”

我说好了很多,她把输液针从我手上取下来,一边说:“那就好,应该已经没事了。你一会儿去门诊办理手续今天就可以回去了,如果明天还没好记得再抽时间过来。”,然后把单子递给我示意我签字。

“嗯?”

“怎么了?”

“刚才那个护士说我还需要住院来着?”

她奇怪的看了我一眼,说:“哪个护士?这层楼就我一个护士。”

我歪着头顿了一会儿,她接着说:“你这个感冒不严重,今晚回去睡一觉就该好了,不需要住院,你要是...”

“嗯嗯好...”后面的话我没太听,就侧身把单子压在旁边的桌子上把字签了。

回去之后这场感冒也持续了半月有余,当天就安排了去另一个地方出差,又和那几个同事一起,他们才说起了半个月前在区医院里那个人跳楼的事情。

原来那是一个绝症患者,不愿接受花费巨额,却意义有限的治疗而选择了跳楼。

“我听主任说那个人昨天才断气。”开车的同事用顺带一提的口吻说道。

“确实令人唏嘘。不过他是怎么到顶楼阳台上去的啊,毕竟这种事情也是医院想要尽量避免的,顶楼应该锁了的吧。”副驾的同事言有深意的说道。

“这可就有意思了。”开车的同事饶有兴致:“他是买了一把钳子把门锁夹断了才上去的。”

我们两个头露出一副“原来如此”的表情,然后我吐槽了一句:“这哪里有意思了。”

“有意思的地方在于,他已经是今年这四个月以来,第三个用同样的方法去跳楼的临终病人了。不同的是,这次你们去量房的工地里的有个摄像头拍到了他跳楼的画面,那道门确实是他自己开的。但是...”他吊着胃口,才说:”和他一起在天台上的还有一个临终病床的护士。”

“啊?”我震惊的坐直了身子。

“对,那个护士第二天就被带走了,现在好像还在定罪,她好像是不晓得工地里装了监控。”

他们好像还在说什么话:“我觉得电车的续航还是不太行...”,但我没听进去,我靠回后座上,望着车窗外,太阳穴还是有点隐隐作痛。


生血

回省城工作的时候和房东关系挺近,她比我大五六岁,和我挺投机,算是我毕业之后交到的第一个朋友。之后工作变动,我虽然搬了家,却依然和她保持着联系。

大约两年之后,他们一家把之前的房子卖了,在城边郊区买了个八层小高楼的底楼。向我显摆说价格和原来住的那个房子差不多,但是面积大了许多,还附带前后各一个小花园,可以给小孩子玩儿。

他们家是一个小女孩,叫橙子,当年六岁左右,刚开始念幼儿园,正是需要一个大场地撒欢儿的年纪。他们搬新家的当时我正受着伤,也就没去添乱。过了半年,历值十月,节在深秋,正是适合烧烤的时候,我电话里和她合计了一下,带了些羊排过去打算他们家烤烧烤吃,顺带补一下之前的新迁之喜。

这便是前情提要。

她家确实很大,得接近两百平,对于当时住在一个单间公寓里的我来说十分羡慕。庭前屋后有两个小院子,前院铺砖,后院种菜,院子上面盖了钢架玻璃,墙外树荫刚好,叶色正红,丝毫没有影响采光。

我就和他们一家三口坐在院前院里用电炉烤羊排吃,她在一边穿鱿鱼切花的串,她的丈夫则在我身后切五花肉条,橙子等不及想要去抓烤盘上的羊排,我一只手拦住她,另一只手伸把迷迭香掐断了放到羊排的旁边。

正在手忙脚乱的时候,听到“嘭”的一声,巨大的声响从某个方向传过来。

一时间我们都停下手里的动作,左右看看是怎么回事,她的丈夫看了两秒钟起身往院子外面张望了一下,也没有发现什么异常。

大约过了十秒,楼道门传来“砰砰砰”敲门的声音,连续敲了好几下,似乎是很急的事情。她丈夫拿着手里的刀,一个快步起身穿过客厅,走到楼道门前,只从猫眼看了一眼,便快速把门打开了。

门外一个看着约莫三十出头的姐姐,二话没说,把一个和橙子差不多的小男孩推进了屋子,然后又推了两个小女孩进来,一共推了六个年纪差不多的小孩子进来,然后自己才走了进来,背着身子把门关上,她脸上还在保持着微笑对那几个孩子说:“来进来,看看叔叔这边在吃什么好吃的呀~”

那些小孩子看起来一脸懵,有的还在吃手里的蛋糕,有个小孩子手里拿着个遥控器。

她的丈夫也是一脸困惑,但还是把刀藏在鞋柜旁边,配合着把那几个孩子引进客厅里,让他们看电视。橙子看到自己的邻居玩伴过来了,忘记了羊排,赶紧迎了出去和他们玩儿做一团了。

那个姐姐是对面的邻居,两家平时一直在往来,惊魂未定的走进院子来,以比较小的声音和一脸困惑的我们说:“我们八楼的那个人跳楼了,落在了我们家院子的玻璃上。”

我们几个听完了一惊。

“我正在和几个孩子在客厅切蛋糕,婆婆在院子里烤烧烤,那个人嘭的就落在了玻璃上。还好小孩子全都在客厅里,他们没有看到。”她眼里充满了恐惧和泪水,能看出来她进门的时候一直在强装坚强。

大约过了半分钟,对面邻居的男主人也过来了,他敲门进屋来把所有的小孩子都扫了一眼,然后过来抱住自己的妻子。

我有所耳闻,她之前在电话里提过,他们楼上住着一个年轻人,似乎是有精神方面的压力,毕业没多久,从未出过门,也没有找工作,之前也时有两次寻短见被大家所知道,想着她说的应该就是那个人。

我心想着,手里也用夹子把烤好的羊排夹到一边的盘子里,然后把电烤架关了。

邻居的丈夫细细的说了一下事情,原来他们一家人正在给小孩子庆祝生日,邀请了孩子的几个同学过来。几个小孩子在客厅里切蛋糕,婆婆在院子里做烧烤,本是庆祝的时候,那个人却没想开从八楼的窗台上跳了下来,正好砸在了婆婆的烧烤架上面的位置上,当时把婆婆吓得失声了,都没有叫出声来。不过妻子的反应极快,只出去看了一眼怎么回事,就连忙把院门关了,拉着几个小孩子躲到了这边来。

没过几分钟便听到了警笛声,外面稀稀疏疏的忙了起来。

我想着场面应该是十分可怖的,没一会儿邻居的公公扶着婆婆就走进了这边来,姐姐特地起身把他们送到里家里的一间客房里。

现场我还是没敢过去看,听描述是说,那个人当场死亡,落下来时砸裂了院顶上的钢化玻璃,幸好没有砸碎,血顺着斜角一直往下流,染红了一圈的秋叶湿土。

20250503215728.jpg


完。


Comment